一、案情介紹

張海陽分別于2015年7月12日,、10月17日在壹號大藥房公司開辦的壹藥網購買了“普麗普萊瑪咖膠囊”共27瓶,，共計支付2222元，訂單號：20150712125257604878,、20151017231230959688。產品包裝上的中文標簽顯示：“配料：瑪咖,、米粉,、明膠、硬脂酸鎂,、二氧化硅,，原產國：美國，中國總經銷：上海易到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睆V東壹號大藥房公司連鎖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為張海陽開具了發(fā)票，發(fā)票號碼分別為01284324,、03638184,。

原審法院另查明：《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2014）附錄表A.1規(guī)定：硬脂酸鎂功能為乳化劑、抗結劑,，允許使用類別為蜜餞涼果,、可可制品、巧克力和巧克力制品（包括代可可脂巧克力及制品）以及糖果,。廣東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于2015年6月30日作出粵衛(wèi)信[2015］93號復函,，答復張海陽：“根據(jù)GB2760-2014《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的規(guī)定，硬脂酸鎂可用于食品生產加工過程中,，使用量和使用范圍應遵照GB2760-2014《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的規(guī)定,，我委沒有制作或者獲取植物硬脂酸鎂、L-鳥氨酸作為食品添加劑相關信息,?！睆V東省食品監(jiān)督管理局于2015年5月22日作出復函,，答復張海陽：“一、硬脂酸鎂是食品添加劑,，其使用量與使用范圍必須符合《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的要求,。根據(jù)《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預包裝食品標簽通則》（GB7718）2.3：配料為在制造或加工食品時使用的，并存在（包括以改性的形式存在）于產品中的任何物質,，包括食品添加劑……,。”

壹號大藥房公司為抗辯涉案產品經過進口報關及檢驗,，符合我國食品安全要求,，提交了涉案產品的海關進口貨物報關單復印件、衛(wèi)生證書復印件予以證實,。張海陽否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和關聯(lián)性,，認為衛(wèi)生證書中未明確檢驗內容，且檢驗檢疫標準不同于食品安全標準,，不能證實涉案產品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

張海陽向原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1.壹號大藥房公司退回張海陽購物款2222元；2.壹號大藥房公司向張海陽支付購物款十倍的賠償金22220元,；3.訴訟費由壹號大藥房公司承擔,。

上訴人壹號大藥房公司不服該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涉案產品經過國家權責部門的檢驗,，可以合法銷售,、使用，壹號大藥房公司已經履行了對涉案產品應盡的查驗義務,。涉案食品取得了檢驗檢疫部門出具的《衛(wèi)生證書》,，《進出口食品安全管理辦法》第18條規(guī)定，進口食品經檢驗檢疫合格,，由檢驗檢疫機構出具合格證明,，準予銷售、使用,?！哆M出口食品安全管理辦法》規(guī)定，國家質量監(jiān)督檢驗檢疫總局主管全國進出口食品安全監(jiān)督管理工作,；進口食品經檢驗檢疫合格的由檢驗檢疫機構出具合格證書,，準予銷售、使用,。根據(jù)《進出口食品安全管理辦法》第16條及《進出口商品檢驗法實施條例》第9條,，出入境檢驗檢疫機構對進出口商品實施檢驗的內容包括是否符合安全、衛(wèi)生,、××,、環(huán)境保護,、防止欺詐等要求、相關的品質,、數(shù)量,、重量及產品的標簽、說明書等方面,。涉案產品已經通過了安全,、衛(wèi)生、××等方面標準的檢測,，取得了準予銷售,、使用的許某文書，可以合法對外銷售,。壹號大藥房公司已經履行了應盡的查驗義務,，對于進口商及代理商的資質，壹號大藥房公司曾予核實,，但原審法院卻認定壹號大藥房公司“銷售明知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該認定沒有任何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二）原審法院對涉案產品超范圍使用食品添加劑的認定錯誤,。涉案食品是含硬脂酸鎂的軟膠囊,，涉案產品進口方曾就硬脂酸鎂使用范圍擴大問題向國家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提出申請，國家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在衛(wèi)食添告字[2015]0003號《不予行政許某決定書》中明確以“壓片和膠囊狀食品不屬于GB2760中規(guī)定的食品類別”為理由不予行政許某,，該文明確指出了《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2011》所規(guī)范的食品類別中不含膠囊狀食品,。但是原審法院仍然以涉案產品不屬于《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2011》規(guī)定的硬脂酸鎂的適用范圍為由,，認定涉案產品超范圍使用添加劑,，這一認定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認定存在錯誤,。（三）壹號大藥房公司銷售涉案產品的行為沒有對張海陽造成任何損害,。原審法院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判令壹號大藥房公司賠償十倍價款，但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規(guī)定,，張海陽獲償?shù)那疤崾牵?.張海陽“因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受到損害的”,，2.壹號大藥房公司“經營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壹號大藥房公司對涉案產品履行了應盡的查驗義務,，認為涉案產品是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因此張海陽獲償?shù)牡诙c前提不成立。且本案中,，涉案產品沒有給張海陽造成任何損害,。張海陽利用法律法規(guī)的不完善之處以此為業(yè)，謀取利益,，并非通常意義上的“打假”,，而一定程度上只是在鉆法律上的空子謀取私利,。法律沒有規(guī)定軟膠囊中是否可以添加硬脂酸鎂以及添加標準，法律法規(guī)本身的不完善變成了張海陽的牟利手段,。但本案中涉案產品并沒有對張海陽造成任何損害,，張海陽獲償?shù)牡谝稽c前提也不能成立。因此,，原審法院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判令壹號大藥房公司賠償十倍價款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綜上，壹號大藥房公司上訴請求判令：1.撤銷廣州市越秀區(qū)人民法院（2015）穗越法民一初字第5995號民事判決,，駁回張海陽的原審訴訟請求,；2.由張海陽承擔本案的全部訴訟費用。

被上訴人張海陽答辯稱：（一）涉案食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吨腥A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二十六、九十二條規(guī)定,，進口的食品應當符合我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安全標準包括食品添加劑的品種、使用范圍,、用量等,。而根據(jù)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2011）規(guī)定，硬脂酸鎂只可用于蜜餞涼果,、可可制品,、巧克力及巧克力制品以及糖果。而涉案食品明顯不屬于上述范圍,，即不在允許添加硬脂酸鎂的食品范圍內,。因此涉案食品超范圍使用食品添加劑，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二)即使涉案食品經過檢驗檢疫獲得衛(wèi)生證書,，其仍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進出口食品安全管理辦法》,，進口食品經檢驗檢疫合格,，準予銷售。壹號大藥房公司進而認為涉案食品是獲得檢驗檢疫部門出具的衛(wèi)生證書,，因此其可以合法銷售,。實際上這是壹號大藥房公司錯誤理解進口食品檢驗檢疫合格與可以合法銷售二者的關系。上述法規(guī)正確的邏輯應為：進口食品檢驗檢疫合格并獲得衛(wèi)生證書是進口食品可以在中國銷售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即進口食品只有獲得衛(wèi)生證書才可以在中國銷售,，而并不是其獲得了衛(wèi)生證書，就一定符合食品安全標準不存在任何問題。根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涉案食品明顯仍存在違法違規(guī)情形,，因此當然不能銷售。（三）壹號大藥房公司認為涉案食品不適用GB2760之觀點錯誤,。壹號大藥房公司基于衛(wèi)計委出具的《不予行政許某決定書》中所稱的“壓片和膠囊狀食品不屬于GB2760中規(guī)定的食品分類”,，進而認為涉案食品不應適用GB2760。這是壹號大藥房公司對我國食品安全法及該《不予行政許某決定書》的誤讀,，理由如下：1.國家衛(wèi)計委出具的《不予行政許某決定書》中注明“壓片和膠囊狀食品不屬于GB2760中規(guī)定的食品類別”,。這僅僅是對事實的描述，并不等同于涉案產品就要不需要適用GB2760,。實際上,，本案標的物屬于普通食品，當然應受《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調整,，《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二十五,、二十六條規(guī)定，食品安全標準是強制執(zhí)行的標準,，食品安全標準應當包括食品添加劑的品種,、使用范圍、用量,，因此,，涉案食品應當無條件適用作為食品安全標準的GB2760。2.根據(jù)該《不予行政許某決定書》可知,，雖然“壓片及膠囊狀食品不屬于GB2760中規(guī)定的食品類別”,，但經技術審查，仍不予行政許某,，即硬脂酸鎂在壓片及膠囊中予以添加未得到國家衛(wèi)計委的批準,，說明涉案食品不可使用硬脂酸鎂。3.《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三十五條規(guī)定,，國家對食品生產經營實行許某制度,。食品生產經營當然包括在食品中使用食品添加劑,，即對于添加劑,，只有法律法規(guī)允許使用方能使用，法律法規(guī)沒有許某則不能使用,，即“法無授權即禁止”,。國家衛(wèi)計委已對膠囊類食品使用硬脂酸鎂作出不予行政許某之決定，壹號大藥房公司也無其他證據(jù)證明有國家機關許某使用,，因此,，涉案食品不可使用硬脂酸鎂。（四）壹號大藥房公司關于十倍賠償須以損害為前提的主張錯誤。本案購買的時間為新食品安全法生效前,，故依據(jù)舊《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九十六條第二款關于十倍賠償?shù)囊?guī)定,，并沒有規(guī)定以造成人身、財產或其他損害為賠償條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食品藥品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15條規(guī)定,，生產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食品或者銷售明知是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食品，消費者除要求賠償損失外,，向生產者,、銷售者主張價款十倍賠償金或者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其他賠償標準要求賠償?shù)模嗣穹ㄔ簯柚С?。最高院司法解釋是對法律適用的具體規(guī)定,，從該條款來看，也沒有規(guī)定十倍賠償以損害為條件,，因此,，壹號大藥房公司關于十倍賠償必須以造成購買者損害為條件的主張沒有法律依據(jù)，不能成立,。（五）壹號大藥房公司稱張海陽利用法規(guī)不完善之處謀取利益是錯誤的,。遵守法律法規(guī)是對企業(yè)經營的最低限度要求，而對食品經營企業(yè),，因關系到公眾的人身××,，其更應該保證食品安全，接受社會監(jiān)督,，承擔社會責任,。壹號大藥房公司作為著名大型食品經營企業(yè)，在所售食品出現(xiàn)違法情形后,，不是對其經營中存在問題進行反思改善,，而是對作為受害者的消費者做無端指責，甚至僅以有消費維權記錄就進行單方面猜測,，對張海陽進行道德審判,，是不負責任的行為。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依法維持原判,。

經審查：原審法院認定事實屬實,，二審法院予以確認。

二,、爭議焦點

1,、壹號大藥房公司所銷售的案涉產品是否符合食品安全標準,；

2、壹號大藥房公司應否承擔退還貨款并十倍賠償?shù)呢熑巍?/p>

三,、法律分析

原審法院認為：張海陽與壹號大藥房公司形成的買賣合同關系,，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為有效。本案的爭議焦點是涉案產品配料中含有硬脂酸鎂是否違反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吨腥A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進口的食品、食品添加劑,、食品相關產品應當符合我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第三十四條第（四）項規(guī)定：“禁止生產經營超范圍、超限量使用食品添加劑的食品,?！北景钢校姘府a品為膠囊制品,，不屬于《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2011）附錄表A.1規(guī)定的硬脂酸鎂的適用范圍,，涉案產品超范圍使用食品添加劑。壹號大藥房公司所交證據(jù)不足以證明涉案產品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亦不能證明膠囊制品使用硬脂酸鎂已經過風險評估證明安全可靠,，故張海陽主張涉案產品不符合食品國家安全標準，原審法院予以認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第三十三條規(guī)定：“銷售者應當建立并執(zhí)行進貨檢查驗收制度,，驗明產品合格證明和其他標識”。壹號大藥房公司作為涉案產品的銷售者,，應當驗明其所銷售食品的標簽是否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義務,，否則應視為其銷售明知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張海陽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向壹號大藥房公司主張退還貨款2222元并賠償十倍價款22220元,，于法有據(jù)，原審法院予以支持,。依照公平原則,，張海陽在收到上述賠款時應一并將涉案產品如數(shù)退還壹號大藥房公司。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三十四條第（四）項,、第九十二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第三十三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壹號大藥房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五日內向張海陽退還“普麗普萊瑪咖膠囊”27瓶的貨款2222元,，張海陽收到上述貨款的同時將上述產品如數(shù)退回給壹號大藥房公司,；二、壹號大藥房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三日內賠償張海陽22220元,。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原審案件受理費411元（張海陽已預付）,，由壹號大藥房公司負擔。

二審法院認為：本案二審期間爭議焦點為：一,、壹號大藥房公司所銷售的案涉產品是否符合食品安全標準,；二、壹號大藥房公司應否承擔退還貨款并十倍賠償?shù)呢熑巍?/p>

關于焦點一,，壹號大藥房公司所銷售的案涉產品是否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問題,。壹號大藥房公司上訴主張因案涉食品所屬類別片劑并非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GB2760-2011）中規(guī)定的食品分類，故案涉食品不應適用《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中關于硬脂酸鎂使用范圍的規(guī)定,。對此,，本院認為，在普通食品中使用食品添加劑涉及食品安全,，應當謹慎,，故對于《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中關于食品添加劑使用范圍的理解應當作出嚴格解釋。根據(jù)《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的規(guī)定,，硬脂酸鎂的使用范圍為蜜餞涼果,、可可制品、巧克力和巧克力制品（包括代可可脂巧克力制品）以及糖果,。同時,，《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并未規(guī)定不屬于該標準項下分類系統(tǒng)的食品即可不受食品添加劑使用范圍的約束。因此,，案涉食品不屬于硬脂酸鎂的使用范圍,，其添加硬脂酸鎂違反了我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此外,，《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規(guī)定：“進口的食品,、食品添加劑、食品相關產品應當符合我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币继柎笏幏抗緝H以案涉產品已取得《衛(wèi)生證書》、系合法進口為由,，并不足以推翻前文所述案涉產品違反我國食品安全標準的事實,。綜上,，原審法院認定案涉產品不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

關于焦點二，壹號大藥房公司應否承擔退還貨款并十倍賠償?shù)呢熑蔚膯栴},。如前所述,，案涉產品中超范圍使用了食品添加劑“硬脂酸鎂”，不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壹號大藥房公司作為食品經營者理應充分了解我國食品安全法律法規(guī)及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并對其銷售的產品是否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具有充分認識。壹號大藥房公司上訴認為其審查了案涉產品的衛(wèi)生證書,、進口商及代理商的資質,，已經履行了應盡的查驗義務，但履行前述基本審查義務并不能證明壹號大藥房公司不知道或不應知道案涉產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更不能就此免除壹號大藥房公司銷售明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產品所應承擔的法律責任,。至于壹號大藥房公司上訴提出張海陽并非消費者的問題，因壹號大藥房公司未能提交證據(jù)證明張海陽購買案涉產品系用于生產經營,，故本院對其該項上訴意見不予采納,。而壹號大藥房公司提出張海陽并未遭受實際損害、不應適用十倍賠償?shù)膯栴},，屬于壹號大藥房公司對法律規(guī)定的錯誤理解,。因此，張海陽主張壹號大藥房公司向其退還貨款并支付貨款十倍的賠償金,，符合法律規(guī)定,，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處理得當，本院予以維持,。

四,、裁判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11元,，由上訴人廣東壹號大藥房連鎖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五,、裁判依據(jù)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