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對采取刑訊逼供,、暴力、威脅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言詞證據(jù),，應當依法予以排除,；證據(jù)不足，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的,，應當按照疑罪從無原則,，依法作出無罪判決……近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意見》,，意見亮點紛呈,，回應了社會關切。

多位法學專家今天接受《法制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積極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能在優(yōu)化刑事司法職權配置、完善刑事訴訟程序,、落實證據(jù)裁判原則,、轉變刑事庭審方式、發(fā)揮辯護實質作用等方面實現(xiàn)全方位提升,，為司法工作指明了方向,，對完善我國刑事訴訟制度具有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

告別“偵查中心主義”

過去,，我國刑事訴訟實踐“以偵查為中心”,，造成庭審過分依賴偵查卷宗筆錄等書面材料，庭審流于形式,，使得刑事訴訟通過法庭審理發(fā)現(xiàn)事實真相和保障人權的價值大打折扣,，既不利于有效追究犯罪，也容易導致冤假錯案的發(fā)生,。

“以偵查為中心,，導致有罪推定的思維定勢貫穿訴訟始終，在證明標準上打折扣,、降要求,，作出留有余地的判決等問題，出現(xiàn)了‘起點錯,、跟著錯,、錯到底’的奇特現(xiàn)象?！敝袊ù髮W教授卞建林直言不諱,。他說，在此背景下,，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十分必要，意義重大,。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李奮飛同樣認為，以偵查為中心,，有罪推定傾向便自始至終貫穿于刑事訴訟全程,，出現(xiàn)冤錯案件也就不足為奇了。為此,，意見將遏制偵查權的目標置于關鍵的位階之上,。

他分析說,，意見以證據(jù)裁判原則為導引，對偵查機關的行為模式做出了全方位限定,。不僅直接要求偵查主體全面,、客觀、及時收集與案件有關的證據(jù),，堅持遵循不得強迫任何人自證其罪的程序法治理念,；而且力圖通過一系列機制創(chuàng)新手段，確保偵查權的規(guī)范化行使,。其中,，證據(jù)收集指引、重大案件偵查手段實施錄音錄像,、偵查終結前訊問合法性核查等舉措的提出,，為破除“偵查中心主義”提出了具有可操作性的微觀方案。

“意見高度重視通過檢察權對偵查權的濫用進行制約,、監(jiān)督,。憑借補充偵查制度以及不起訴制度的完善與激活，偵訴之間的異化關系或得以扭轉,。檢察機關將成為偵查業(yè)績的評斷者,，而不必為后者的追訴傾向所綁架?！崩願^飛說,。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魏曉娜說，隨著“以審判為中心”的推進,，必然會形成一種倒逼機制,，對偵查、起訴工作提出更高,、更為嚴格的要求,。意見對此也進行了明確規(guī)定，如提出“探索建立重大案件偵查終結前對訊問合法性進行核查制度”,，豐富和發(fā)展了偵查階段非法證據(jù)排除的制度和程序,。

意見提出，審判階段要嚴格落實疑罪從無,，對定罪證據(jù)不足的案件,，要依法作出無罪判決；起訴階段,，對經過兩次補充偵查后,，證據(jù)仍然不足的，應當作出不起訴決定,；偵查階段,，要全面客觀及時地收集各種證據(jù),，盡可能查明案件事實真相。

“疑罪從無是現(xiàn)代刑事司法的重要原則,，對保障司法人權,、防范冤假錯案具有積極作用，必須嚴格落實,?！北褰衷u價說。

庭審實質化價值凸顯

推進庭審實質化,，是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的關鍵環(huán)節(jié),。

“庭審實質化，就是要貫徹證據(jù)裁判原則,，確保庭審在查明事實,、認定證據(jù)、保護訴權,、公正裁判上發(fā)揮決定性作用,，通過庭審的方式認定案件事實，并在此基礎上決定被告人的定罪量刑,，即‘事實證據(jù)調查在法庭,、定罪量刑辯論在法庭、裁判結果形成于法庭’,?！北褰终f。

對此,，意見作出了一系列指引,，包括“規(guī)范法庭調查程序，確保訴訟證據(jù)出示在法庭,、案件事實查明在法庭”,，“完善對證人、鑒定人的法庭質證規(guī)則”,，“完善法庭辯論規(guī)則,，確保控辯意見發(fā)表在法庭”,，“完善當庭宣判制度,，確保裁判結果形成在法庭”，“嚴格依法裁判”等,。

李奮飛說,，意見在庭審實質化的建構層面，所著筆墨甚多,，從完善庭前會議到規(guī)范法庭調查程序,，從健全質證規(guī)則到保障法庭辯論機制，再從強化當庭宣判到嚴格依法裁判,，一幅由控辯審共同構成的等腰三角“圖景”已經躍然成型,，反映著庭審實質化的中心旨趣。

“這就好比競賽中‘跨欄’的高度不斷提升,，運動員在加速跑的過程中需要克服的難題也越來越多,，一旦跌倒就會退出比賽。作為最高‘跨欄’的審判環(huán)節(jié),，仰賴庭審這一極其復雜且有效的事實甄別機制能夠發(fā)揮實質功能,。”李奮飛打比方說,。

在魏曉娜看來,，實現(xiàn)庭審實質化的關鍵在于落實被告人的有效辯護權。對質權是實現(xiàn)被告人有效辯護的必要環(huán)節(jié)之一,，而質證權能否得到保障,，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關鍵證人能否出庭作證。

針對證人出庭率低這一刑事訴訟長期存在的“痼疾”,，意見首先明確了刑訴法規(guī)定的證人應當出庭作證的情形,，接著提出具體舉措以解決證人出庭作證難的問題，包括健全證人保護工作機制,，建立證人,、鑒定人等作證補助專項經費劃撥機制，完善強制證人到庭制度,。

“落實被告人的辯護權,，還需要有大量法庭之外的制度作為保障?！蔽簳阅日f,。為此，意見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權獲得辯護，公檢法等機關有義務保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獲得辯護,；依法保障辯護人會見、閱卷,、收集證據(jù)和發(fā)問,、質證、辯論辯護等權利；建立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制度等,。

公檢法三方共同參與

“中外錯案研究表明,，偵查活動犯下的錯誤，根本無法通過法庭審理活動來予以彌補,；而諸多的刑事錯案的根源,，恰恰植根于錯誤的偵查實踐或證據(jù)偏失。鑒于此,，大力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絕不是法院一己之力所能完成，需要公檢法三方的積極參與,?！敝袊ù髮W教授吳宏耀說。

意見規(guī)定,，偵查機關,、人民檢察院應當按照裁判的要求和標準收集、固定,、審查,、運用證據(jù)；人民法院應當按照法定程序認定證據(jù),，依法作出裁判,。審前活動應當建立健全符合裁判要求、適應各類案件特點的證據(jù)收集指引,。 “換句話說,，樹立庭審意識、確立證據(jù)裁判的觀念,，不是通過法院的事后倒逼機制,，而是通過‘符合裁判要求的證據(jù)收集指引’主動引導偵查人員、檢察人員逐步樹立,?！眳呛暌忉屨f。

同時,，意見強調法官在定罪科刑方面的唯一性和權威性——未經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

卞建林分析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罪無罪，不是由偵查機關,、人民檢察院決定,，而是由人民法院審判決定,，靠證據(jù)說了算。偵查,、起訴階段要向審判階段看齊,，適用統(tǒng)一的法定證明標準。

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這意味著,，在審前活動中,，偵查人員,、檢察人員必須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去發(fā)現(xiàn)證據(jù),、收集,、固定保全證據(jù)；在法庭審理階段,，隨著控辯雙方參與程度的不斷加強,，法庭審理的時間也必然會拉長。

“因此,，必須強化刑事訴訟制度的案件分流作用,，以便及時調控進入正式庭審的案件數(shù)量，將有限的司法資源配置到重大的,、需要以開庭審理方式裁判的刑事案件上,。”吳宏耀說,。而意見對推進案件繁簡分流,，優(yōu)化司法資源配置作出了詳細規(guī)定。

“意見昭示著一種新的希望,，標志著中國刑事訴訟模式的理性轉型已然拉開帷幕,。”李奮飛說,。